12/75 酥油茶與糌粑



很多人問我糌粑是什麼滋味,其實口感很像米茶,但味道不同。住在藏人朋友家時,早餐入境隨俗得吃著糌粑。再有深度的圓弧木碗裡倒些酥油茶,舀幾匙青稞粉,然後先用單指在粉堆裡戳幾下,當茶和粉開始結合時,就可以用四隻手指沿著碗壁捏出糌粑塊。要緊但不用太實,只要成糰後可以拿起來就口咬、不會散掉就行。


青稞粉本身帶著穀物的香氣,但酥油茶我怎麼樣就是喝不慣。越家裡、越道地,越道地我就越無法忽視酥油的氣味。酥油是氂牛奶打出來的脂肪,就算現在在拉薩市內很少人自己打酥油,但買來的品質還是很被要求,因此油脂氣味濃重是必須,而我每次去作客就只能用盡藉口。

但藉口在盛情難卻下很難存活,而且在藏族的桌子上無論如何主人都不能讓客人的杯子見底,酥油茶的喝法也是邊喝邊加,一飲而盡是不禮貌的(而且我不相信誰有辦法一飲而盡啦!)(因為太燙了 XD)

總之,出外訪友成了我的嚴厲挑戰,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終於,我還是研究出一條生路。從此到朋友家,我從坐下到離開前,整杯茶滴口不沾。如果主人家殷勤勸喝,我一定裝忙和帶開話題,無論如何都得把這杯酥油茶滿滿留到最後一刻。
最後一刻,離開起身時,憋氣把冷掉的茶一飲而盡。主人無需再倒,我無需再喝,賓主盡歡。

酥油茶的內容物很簡單,濃茶(用茶磚熬煮的茶汁)、鹽、酥油。用攪打方式讓油茶混合,打得好的話,茶會呈現混濁色並且不會浮有一層油。但現在很少人打酥油茶,基本上,在拉薩人人家中都有打茶用的耐熱果汁機,過去打到渾身出汗,現在只要一鍵按下,萬事搞定。甚至還出現可以沖泡的酥油茶,有次去一個畫唐卡的學生家,他就泡了即溶酥油茶,完全是悲劇中的悲劇,比小虎咖啡還要悲劇的悲劇。

不過,不同於家裡喝的酥油茶,到外面茶館就是甜茶。而甜茶也是藏飄(因為嚮往西藏文化來到拉薩久居的外地人)們的最愛。但其實甜茶是拉薩最道地的舶來品,這種盛在小巧玻璃杯中,可以一口飲盡(但通常太燙)的甜奶茶,是西藏近百年內才出現的飲料。

「茶」來到藏區極早,來自雲南深焙的各類茶磚就是酥油茶基底。然而加糖又加奶的甜茶,則是在十九世紀初、十三世達賴大量與外國貿易交流期間,從印度引入的休閒活動。不過,被稱為「Chai」的甜奶茶在印度其實最初也是舶來品,這個誕生在英國下午庭院的習慣,竟然順著歷史與地理路徑,演變到高原上後最終成為人人參與的社交行為。

西藏人喝甜茶最一開始僅發生在貴族間,「人人」這個說法也是到八零年代後期才出現。因為最初甜茶館出現拉薩街頭時,僅有較有身分、有錢的男人才會進出消費。即使現在,較大的幾間甜茶館中仍多是藏族男子們聚集,他們在氣氛熱切的空間玩牌、賭博、交換生活資訊。如果要說起甜茶館,每個住在拉薩的藏飄都有自己的一套茶館經,本人也不例外,只好再另外開一篇(好像不止一篇),來談甜茶館裡的飲食和文化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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