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印度》42th, Varkala


42:生命、宇宙與萬事萬物的終極解答(Answer to Life, the Universe, and Everything)

旅行第四十二天,我來到瓦卡拉。
妳可以想像嗎?在我們活著的每一天,都會有不曾見過的事物出現。

現在椰子樹在我身後搖晃發出可愛聲響,卡答卡答。妳的天堂是甚麼模樣呢?如果沒有棕櫚與椰子,我們要用甚麼替代天堂的壁紙呢?現在,瞇著眼,我稍微可以看見在豔陽海裡的人。有時我想身為台灣人是奇怪的,海島上有著將近一千公里沿岸去接近海洋,然而多數的我們並不知道也不習慣將生命浸泡在鹹滋滋浪潮裡。


瓦卡拉的美很不可思議(除了觀光客太多這種事之外),它有連綿四公里的懸崖和海灘,不同於東南亞海水的湛藍與透明,阿拉伯海有濃厚的個性風格(洶湧與魅力),海水溫度大約是攝氏二十八度左右(另一個高大的德國人告訴我),喔,對了,這裡德國人之多,有小德國之稱。

Gooten Tag,
海洋就跟生命一樣,妳熱愛卻無法掌握,那種滋味在眼前漾開,讓妳寄望更遙遠的東西。

在這裡,海的顏色叫我著迷,正午碧藍傍晚的現在卻又散發出溫柔的綠。瓦卡拉因為位於印度半島西邊,所以得天獨厚每日上演夕陽。傍晚將臨,白色的浪花在撞上懸崖前就碎開在綠色洋面上,我總覺得那是一張十分美麗的裙擺,左搖搖右晃晃把人吸引過來。妳看,每個人在這裡都崇拜夕陽,我們跟過去的世界沒有什麼兩樣,崇拜一種將逝卻會回來的瞬間。

我仍然很想念妳,人死去就是這樣的。我們不斷朝回憶內捲,不斷的告知自己已經無悔了,卻仍然想知道是否能改變甚麼。

是否能改變甚麼呢?我帶著崇敬的心見識生命給予的各種極限。海的永恆來自自我迴圈,變換了名字、樣貌,然而終究裹在這個微小的藍色星球裡。我們是多麼有限多麼脆弱卻能夠不斷成為自己。我所確知僅有能夠觸摸的這一塊,它很溫暖,卻根本不能探究遠方,不能探究未來與費力仍無法抵達的一切,所以我們信仰。嘿,信仰是很有趣的,地平線彼端,如果不是擁有信仰,我們又怎麼能在遇見彼此呢?


對了,關於那個最初發現瓦卡拉的故事,我沒來得及聽懂前幾章(德國人講著吃力的英文),我只聽到他說,這裡像是掉進地心之後會竄出來的世外桃源。在那個時候(二十年前,我猜嬉痞們正流入果阿邦),他用最年輕瘋狂的歲月拋棄所有沿著印度南邊海岸城鎮旅行,當抵達喀拉拉時,聽到當地人提及有一處懸崖下的沙灘。

「懸崖下的沙灘?懸崖不可能有沙灘阿。」我說。
「是啊,那時我也這樣想,但這裡是印度,在印度不可能也是一種可能阿。」

終於在某天傍晚,他與當地幾個年輕人騎著摩托車抵達這裡。那時候沒有路,在椰子林中有人們為了採集椰子形成與牛隻經過的路徑,幾次他們在黑暗中必須停下來摸索,終於在些微的月光下抵達瓦卡拉。一片漆黑中,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觸摸到天堂的邊緣,月光只映出清楚高大的椰林與棕櫚,遠遠他聽見浪濤聲,卻沒看不到懸崖和海。

他們隨地舖起塑膠布睡下,醒來時,Hans說,那是他願意用二十年生命去交換的一瞬間。他說,那一切好美。

「好美,真對不起,我英文不好,真的好美。那時候的瓦卡拉比現在美上一千倍。」

我真心相信他,相信那個時候世間還有角落是陌生的,相信美好救贖著人。

「如果妳想要,我們都是在懸崖下的第二處泉水裝飲用水。」Hans耐心的提供資訊。哪裡喝咖啡,哪裡吃飯比較安靜。誰家的用餐最快。他在下午帶了幾根削好的木枝,在沙灘上架起一片綠色花布。

「妳也可以一起來喔。」 他說

海風始終是濕黏的,帶有鹹味,像眼淚。
會是妳站在盡頭嗎?
如果是妳,下次化為雨的時候,可以讓我知道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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